云南少数民族原生态音乐的哲学思考
原生态音乐的实质、发展和通过舞台表现对其内容及形式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改编过的非原汁原味的原生态音乐是否能冠以“原生态”之名,在学界均有不同的认识和争议。面对各种争论,本文试图结合近年来的一些实际情况,对原生态音乐的问题作出一些思考。
原生态音乐具有自发性、民间性、口传口授性的特点,是一种纯民间的艺术形式。它产生于人民群众的劳动、斗争、生活、娱乐之中,真实反映人民群众的思想感情,所以历来受到人民群众的喜爱,是人民群众不可缺少的精神食粮之一。人们在生产生活中的所感、所思,通过民间音乐的方式体现出来,从中再现了人与自然和谐一致的关系,这也就是原生态音乐的内涵。
一、内容与形式原生态音乐能否搬上舞台
原生态音乐离开生存的社会,通过舞台的方式得以再现,从其实质而言,阐述的是内容与形式的问题,舞台是表演的形式,原生态音乐是表演的内容。音乐的内容是什么呢?是情感。无论那些音乐以外的因素是什么,它们都体现为情感。“情感在音乐中体现为动机、主题和音型,它们或者是单一的,或者是联合的和混合的”。
云南少数民族原生态音乐正是以情感取胜,在绚丽的舞台背景下,展现各族人民的真实生活情感,不论是谈情说爱,婚丧嫁娶,节庆祭祀,劝事的歌,都是在共同生活中演绎而出的,符合人民审美要求的情感的集中体现,因而极具有生命力和感染力。
在中央电视台的青歌赛中,我省选手演唱的《哭嫁调》,通过母女二人在女儿出嫁前夜的对歌,歌声悲喜交集,既有不舍,又有感恩;既有追忆,又有憧憬;既有叮咛,又有呵护,多种情感交织在一起,充分体现了母亲对女儿依依不舍的强烈感情。
《丽水金沙》在形式上做足了文章,邀请国内一流的编导人员进行创作编排,并对演出场所进行改造,大大提升了晚会的硬件水平和科技含量。因此,把原生态音乐介绍给社会,形式发挥着不可或缺的作用,而没有情感内涵的音乐,不论其包装再如何精美,也是没有生命力的,二者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的。
二、纯粹性与变异性
有一种观点认为,一种民间音乐,它越纯粹便越有价值,因此,艺术音乐对民间音乐的吸收,其价值标准在于也仅在于对民间音乐的“忠实”程度。一些学者认为原生态音乐一旦离开自己的原生土壤,被人为地搬上舞台,不仅演员离开了自己的家乡和原生环境,而且在服饰装扮、道具上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舞台所展现的场景也绝非原生场景,这已经不能称之为原生态音乐了,其本质已经发生了变异。
“纯粹性”这个概念在美学中属于一个可疑的范畴。因为一种音乐的民族风格———作为“手法”或“音响效果”,就算是“外在地”贴上去的,那审美上的成功也决不是不可能的。这就等于提出了两种价值:人类学的价值和美学的价值。在音乐中,存在着不可翻译的东西吗?或者说,在民族与民族之间存在着不可逾越的障碍吗?只有属于人类学范畴的民族习惯是不同的、差异的、不可翻译的。人们关心的主要不是是否真实地再现了原件,而是探询一件艺术作品是怎样接受其他民族的审美遗产,用来丰富和壮大自己,从而创作出一件成功的艺术品的。重点是在接受,接受的条件,接受的方式,接受的过程,以及接受的结果。
在原生态音乐的保护及发展过程中,究竟要持什么样的态度呢?是蜡模学呢还是接受美学?所谓“蜡模学”,取其供瞻仰祭祀的祖先蜡制造像之意。很明显,我们应当在接受美学的意义上来理解现在的原生态音乐,因为我们的目标不是复制原件,制造“蜡模”,不是人类学意义上的某个忠实的实体;而是通过接受方面的功能关系,去到异己的美学范畴中吸取养分,获得审美再生产的审美材料(而不是认识材料),以便创造艺术的作品。这样,“原生态”的音乐作品也就不可能是“纯粹的”,而只会是“差异的”和“变异的”了。至于要求这个作品在变异中仍要展示“民族的精神”,这已不属于严格意义上的美学问题,而是借助人们渴望遥远的心态去争取市场的问题。
以《云岭天籁》为例,《云岭天籁》是通过运用民族音乐为素材进行创作的原创歌曲荟萃,通过创造和提炼的典型音调凸现了丰富多彩、多民族、多视点的云南音乐文化魅力。其原创性特征是其音乐艺术的精髓,是变异了的原生态音乐。
三、民族的与世界的
人们常说: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民族性与世界性是可以相互转化的对立统一体。“民族性”和“世界性”,只能作为一种功能的概念来把握。“民族的”,在于它意味着一种人无而我独有的功能价值,即:不是作为一个完成了的实体,而是作为将要完成一个实体的前提而存在。一个实体被完成以后就不可能再发展了,而它拥有14的那种独特的功能却可以超越那个实体,或与别的功能化合,或与别的功能撞击,从而发展成新的功能,生产出新的实体。民族性总是在发展着的。而“世界性”,则意味着一个民族的独特个性在与别的民族性融合或撞击后为别的民族所接受。音乐乃至整个艺术的发展方向,是逐渐摆脱封闭性,向各民族的相互结合的“世界性”发展。在这里,“世界性”只能是一个功能的概念,而绝对不可能有一个“世界性”的固定实体存在。“世界性”发展的结果是,“民族性”绝没有被削弱和取消,而是被发展和被丰富了。“民族的”变成了“世界的”,“世界的”同时也是“民族的”。
如果一个民族的作为实体的音乐要想获得发展,它必然始终处于一个与外界“不断予取”、“不断杂交与再杂交”的变动不居的过程之中。音乐的发展方向将遵循这样一个规律:“从前的地方的和民族的自满自足与自我封闭的状况为各民族之间全面的交流和普遍的相互依赖所取代。
为什么观众会热捧一个并不太熟悉甚至可以说是根本听不懂歌词的原生态民歌?究其原因,可以说是一种浪漫的、对遥远的、我们不能得到不能享有的生存方式的向往。
《丽水金沙》,其成功之处就是找准了文化中心和市场定位。吸引从各地来丽江旅游的游客,做成长期面向市场的旅游项目,重视寻找和制造“亮点”、“卖点”。《丽水金沙》中的摩梭人家、纳西风情以及绚丽的民族服饰展演,加上现代化的灯光、声响,打造出极具冲击力的视觉效果,找到了与市场、与游客心理的最佳结合点,获得了观众的认可。
四、保护与发展我国目前原生态音乐
我国目前原生态音乐的现状是,每分钟都有可能有一首民歌在消失。面对如此危险的处境,不少专家呼吁:采取一切可行的措施,提供必要条件把濒临消亡的,特别是处于生存困境的非物质文化遗产采集下来,收集起来,延续我们民族文化的血脉。
如何处理丰富而多元的原生态音乐与大众审美口味之间的差异
少数民族原生态音乐不能放弃原生态文化本位,绝不能以牺牲自身原生态的鲜活民族特色为代价。在继承和发展传统音乐的过程中,不要一味地把“原生态”作为衡量和评价现存民间音乐的唯一标准。“原生态民间音乐”的保护,离不开相应的文化生态圈的保护和建立。一般而言,文化生态圈可分为原生态圈和再生态圈,前者是传承和保护层面的;后者是创新和发展层面的。在传承和发展中,我们应清醒的认识到,当前“原生态民间音乐”正在发生着异变,一些原生态音乐离开了其生存的原生态圈以后,逐步地媚俗化、世俗化、功利化,其改造是失败的,远离我们所追求的在传承基础上的进步和发展。随着社会的进步与发展,原生态音乐产生、发展和传承的生态圈也会发生变化,由此而带来的“原生态民间音乐”的变异也是必然的结果,追求一种恒古不变的“原生态民间音乐”不是一种用科学发展的眼光来看待事物发展的思维方式。正是因为“原生态民间音乐”源自于民,流行于民,服务于民的本质,才使其在社会不断发展的过程中求得了自身的生存与发展,那种一味强调民间音乐的“原生态”,将传统音乐、民间音乐的研究局限于对“原生态民间音乐”范畴,拒绝用发展的思维来思考和看待问题的做法,其实在违背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值得我们进一步深思。
原生态是珍贵的,因为它们是祖先留给我们的宝贵遗产,是每个民族的独立存在的标志,是我们生存的这片土地的生命轨迹,是人类文明演进的历史见证,是全人类不可代替的精神财富。尽管我们并不能期待千万年之后我们今天的原生态依然原样存在。但至少在今天,我们应当尽力而为,去挽留,去记录,去保护,去传承。如果原生态的具体内容在人类社会发展的历史长河中没办法一直保留,我们至少要记录下来让我们的子孙后代知道祖先曾经创造过什么;如果我们可以对原生态有更高的期许,就让原生态变成一种生活的理念长存于每个人的心中。
来源:学术探索No.3,2008 李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