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尼马科山下的原始采集民族
在澜沧采访的二十多天里，我在木戛采访了古朴原始的黑拉祜，即拉祜纳，之后又在糯福乡采访了宗教祭祀浓郁、传统文化典型的拉祜西，即黄拉祜。我们从他们不同的肤色、服饰及信教，共同的民俗、传说和习俗中采访到这个传奇的民族神奇的文化。
分堆分配、一家有肉全寨有份的拉祜族
拉祜族是山地民族，而且是从狩猎、采集发展到农耕民族，至今在拉祜族地区赶乡集时，本地的拉祜族，不论是拉祜纳还是拉祜西，都不习惯用秤，大多羞于买卖。一点山野菜或蔬菜都是分小堆摊在地上，随你给多少钱，或者他要多少钱。
采访中我们还听到许多笑话。去年南段边防站的后勤班长章苏平受训学会了种大棚菜。回站后，他想用科学技术帮助当地拉祜人脱贫致富。于是他选择了一家最贫穷的人家做扶贫帮困对象。他好说赖说，那户拉祜主人就是不想种大棚菜。主要是没有种蔬菜的习惯，那里的拉祜人家平时吃的菜主要是山里采集的山笋或山野菜，没有种菜的习惯。所以他不信种蔬菜会发财。他希望边防站送他小猪。这位二级士官没法，就在站里的菜地上种上大棚菜，等菜长出来后，又专门请那位老乡来参观他种的大棚菜。
老乡来了积极性，班长出钱帮他建了大棚和买了菜种给他并帮他种上，之后又定期上门进行技术指导。眼看满大棚的蔬菜长得葱葱绿绿，预算一下，可赚许多钱。老乡高兴的眼睛都笑得眯成线了。
几天后，班长去帮他摘菜卖菜，到了大棚，只见大棚内空空荡荡，里面就像鬼子扫荡式的，一片狼藉。老乡一边搭着个脸。班长还以为出了事，一问才知道拉祜人自古都有个习惯，谁家杀猪或猎兽，见者有份，就连参加的狗都有一份。
这位老乡与司务长聊得高兴，想到自己要发财，高兴得与寨里男人喝酒时说了出来，结果第二天全寨人都赶到他家看大棚菜，看到满大棚的新鲜蔬菜，如同看到狩猎的猎物，自然是老习惯，见人有份，乡亲们一人一把就把大棚菜给拔得个精光。
从葫芦里走出来的民族与取名趣事
拉祜族在自己的民间记载自己的祖先是从葫芦里走出的、兄妹成亲传下来的民族。历史上记载的拉祜是“居深山，结茅而居，狩猎采集为生，山荒则徙”的原始游猎迁徙民族。
我在拉祜族地区采访时，还有一个现象，就是拉祜人没有自己的姓，只有小名，而且是以12生肖分男女叫名。如果一家人正好相隔24岁或12岁或36岁，且同是男性或女性，那么一家人里就有二三个同名的人。在拉祜女童班采访时，我提问，喊一个娜迫，站起七八个小姑娘。
拉祜人历史究竟有多久，临时无法考证。据澜沧县政协组织编纂的《拉祜族史》定稿中记载，“……几乎与世隔绝，故在清代的历史文献史志资料中，除《新唐书.南蛮传》中提到拉祜族古老族称‘锅锉’外，均无文字记载。”如此说来，拉祜山曾是被历代朝廷遗忘了的角落。几千年来“没名没份”，直到新中国成立之后的第二年，由澜沧县人民政府提议递交国务院(政务院)，于1953年4月7日正式成立澜沧拉祜族自治县为止，拉祜人民才有了自己的公民身份和国家主人的权利。
由于拉祜人没有自己的文字，只有本民族的语言，所以拉祜族的历史全是通过传承下来的民间传说和古歌传承下来。
在拉祜地区，拉祜人认为他们的祖先是神不是人，他们的祖先叫扎迪娜迪，是天神厄萨种葫芦，从葫芦里走出来的人。因此拉祜人对葫芦顶礼膜拜。
在拉祜史诗《牡帕密帕》中，传说扎迪娜迪俩兄妹从葫芦里走出来后，天神厄萨精心抚养，扎迪长得壮实，娜迪长得苗条秀气。扎迪娜迪长大了，厄萨把筛子放在簸箕里让他们看，俩兄妹看不明白。厄萨又做了一副石磨合起来让他们瞧，暗示他们该结婚了。扎迪娜迪还是不理会。厄萨只好对他们直说，要他俩结婚生子繁衍后代。扎迪娜迪说，他们是从一个地方来的兄妹，不能做夫妻。娜迪害羞得跑到阿俄山，扎迪害羞得跑到阿基山躲了起来。厄萨用了个计，把迷魂药粘在蜜蜂的身上，蜜蜂飞到阿俄山又飞到阿基山，再飞回到厄运萨的身边。扎迪和娜迪闻到迷药不知不觉地跟着蜜蜂回到厄萨的身边。但任厄萨怎么说，感情太好的俩兄妹就是没法成夫妻。厄萨见状只好在山上采了春药撒在水里让他们喝，扎迪娜迪不知水里有药，喝了觉得很好喝，一人喝了两大瓢，又偷偷喝了三大瓢。扎迪娜迪终于结合成了夫妻。
扎迪和娜迪结合后，相亲相爱影相随。冬去春来，娜迪的脸开始红润了，身子也重了起来。过了半年多，胎儿长大了，娜迪把身子靠在枇杷树上养气，枇杷树结果了，娜迪把身子倚在橄榄树上休息，橄榄树也长果了。娜迪要生孩子了，羞于告诉厄萨，自己躲在靛林里生孩子，血把靛林的根都染红了。
娜迪和扎迪的孩子生下来了。吓死人的，娜迪生出的孩子不像人，一节一节的，共生了十三节。
厄萨算了算，娜迪该生孩子了，他让土蜂去找，土蜂找到的是十三节的怪物，没法说出来，只好对厄萨说没找到。厄萨知道土蜂说了谎，生气了一棍子打下去，把土蜂的身子打断了，可怜它死期未到，又把土蜂的身子用丝线串起来。所以土蜂的身子就变成腰杆细细的细腰蜂了；厄萨又让喜鹊找，喜鹊报喜不报忧，也不说实话，厄萨就罚它不许在低处搭窝，只得在高高的枝头做窝，让它的子孙后代风吹雨打；厄萨又派酸蜂去找，老实的酸蜂把实情告诉了厄萨，厄萨奖它“将来丰衣足食有吃不完的蜜。有人动你，你就咬断他的头发，放到河里让水淌走。”
厄萨叫来虎、兔、龙、蛇、羊、马、猴、狗、猪、牛、鼠、鸡等12种动物，让它们各自领养一对孩子。厄萨说，谁养大的孩子跟谁取名。所以拉祜人的名字是根据12种动物取的名。如：鼠年生的男孩取名扎发，女孩名叫娜发；牛年生的男孩取名扎努，女孩名叫娜努；虎年生的男孩取名扎拉，女孩名叫娜拉；龙年生的男孩取名扎倮，女孩名叫娜倮；蛇年生的男孩取名扎斯，女孩名叫娜斯；马年生的男孩取名扎姆，女孩名叫娜姆；羊年生的男孩取名扎约，女孩名叫娜约；猴年生的男孩取名扎莫，女孩名叫娜莫；鸡年生的男孩取名扎阿，女孩名叫娜阿；猪年生的男孩取名扎袜，女孩名叫娜袜；狗年生的男孩取名扎丕，女孩名叫娜丕；最后一对孩子是扎迪娜迪自己养大成人。男孩取名叫扎哩，女孩取名娜哩。
拉祜人从此有了自己的民族部落和名字称谓。在澜沧县竹塘乡大塘村采访时，热情的拉祜乡亲与我拉话感情拉近了，他们也给我按拉祜习俗取了一个名字叫：刘娜丕。我属狗的。
说到拉祜人现在的姓氏，拉祜人笑得开心。许多姓是新中国成立后拉祜山寨来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和工作队。他们把党的温暖送到每一户拉祜人家，所以许多寨子多是根据当时在他们寨做工作的工作队员的姓来做自己的姓。也有的是上学后，汉族老师给取的姓名。如大塘村主任的妻子李秀莲的名字就是上小学时班主任给取的名。上学前她没有名。
在拉祜民族中，没有宗族势力，只有宗教佛堂。这是因为他们千百年来被历史所遗忘，用一些学者和有关部门的话说，拉祜族是一个原始部落遗传下来，没有经过奴隶社会，与封建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也只是擦肩而过，直接进入社会主义社会的特殊民族。所以谈古说今，拉祜人的传奇历史与原始信仰，着实让人感受到这块神秘土地上的传奇色彩。
来源：《大地》 (2002年第十六期) 刘芝凤
